戒慎恐懼

「來攻略吧～」

如丟給我一串網址，裡頭是某部落客對城市周邊一百條自然步道的書寫計畫清單。

『好！』

我好像也沒有第二種回答。

即便前一天尾牙又吃又跳為平日爆肝的身體勞累再加碼，

雄心萬丈的如一旦為了心中想望的目的，仍毫不猶豫地約了隔天七點在車站碰頭。

本來是想在腳程二至三小時、交通也方便的天母與內湖二選一，

可苦命爆肝族都說想走腳程八小時的草嶺了，

清醒後吃完早餐可以再睡八小時的在下哪有不從的道理。

我沒查任何資料；反正如走過，又是鼎鼎有名的大眾路線，一路問，想也能走到。

天氣和交通都非常好，我們在區間車的座位上一齊被陽光刺醒。

如整路昏沉，還會突然驚醒過來拍打怔著發呆的我，深怕兩人一起睡著了坐過頭站

（當下OS：你在幹嘛啦~~　XDDDDDD）；

反倒是兩點多才睡的我意外地精神清醒，平時有睡飽沒睡飽的差異突然非常明顯。

福隆便當的飯菜香實在太犯規，

雖然滷豬肉也許再過兩個小時就會冷涼令人厭惡、

油膩的湯汁和氣味也許會汙染背包，

這點小小的憂慮在聲名震天、油香滿腔的福隆車站面前

絲毫無法稍緩我們打包便當的慾望。

簡仄而難以會車的柏油路穿過遍生高草的山坡和民舍引領走路客到古道起點。

我們還以為車上路上遇到的遊客大部分都是和我們一樣前往草嶺，

誰料同行的人罕少，大多時候路上就只我們兩個，或和三兩行客照面而過。

到底這些人都要去哪裡、幹什麼、又從哪裡冒出來？我完全難以想像。

據牌說是人工栽種的相思

與其他常見的林草一逕相間，遮蔭起點前與古道初段的蜿蜒。

一路涼爽，縱是艷陽高照；又因為是冬日，不見蚊蟲，

伴著道旁隨常可見的溪澗，流水淙淙、蛙鳴鳥樂間間，非常舒服。

過雄鎮蠻煙碑便進入滿是芒草覆蓋、道路再無蔭庇而名符其實的草嶺，

再過虎字碑便至啞口，有個可容數十人的涼亭踞著望海的山面。

啞口往下走一小時到大里車站，而往另個岔口前進，

是入口處特別立了牌子敬告只想走草嶺古道的遊客停步的，前往桃源谷的路徑。

從福隆車站至啞口、啞口至大里車站都有非常詳細的路標、距離和腳程時間指示，

但此外，往桃源谷的路徑就只有簡圖與大段的總距離，

對於時間的估計和到達下一個車站的指示都毫無線索。

嗯，

在虎字碑前一個涼亭就掃過便當了

（在那之前如大概說了至少五次的我餓了、掃便當的過程中又說了快十次的好好吃）

到啞口的當下才十二點十分，

天氣當好，心情前景俱佳。

OK，我們去桃源谷。

大不了折返。

往桃源谷的開始，是兩三個接連的陡上坡，

海景與山景每走幾步就更加開闊攝人，

右方的山坡上更出現了兩大三小的水牛家庭，充分地療癒我們的心靈。

四點五公里的步道幾乎全程嵌在稜線左右，每往高處海風就強烈得不像話。

如說有風她才有精神，

我搖搖頭，

表示自己只能當太陽能驅動的，不像她是風動能的風暴女王。

一山還有一山高，稜線綿綿不絕，

石階路一個緩一個彎、纖細地延伸至更遠而不可見的山嶺中。

我們只是一直走，偶爾留步拍照，也不太歇坐。

山嶺面海的那邊多陡峭，

朝陸的這面則常見青蔥的短草緩坡，

不時綴一個不規則形狀的小水塘，好像專門生來給大家擺水牛拍照的佈景；

只可惜一路前行，我們的牛牛都未再出現。

稍晚，朝宜蘭、龜山島的方向慢慢雲霧聚攏天頂，

所幸山景和閃爍光芒的海面仍然漂亮，

我們朝桃源谷方向繼續。

途中如隨手指向青綠的緩坡比劃道這裡正適合蓋一些小房子

　－－我們同時看到那裏已經有了幾些「小房子」...

『不過不是給我們的。』

「那他們掃墓的時候很辛苦吧！」

『就當健行出遊唄。』

一路上不太停話。

如瘋了，我第一次見識顛了整個下午的如，還第一次知道吃風也會打飽嗝。

兩點二十終於到了四點五Ｋ中的四Ｋ，

恰是個涼亭，還有與車道盡頭相接的岔口。

問了兩個人，都說車程長遠，四十多分到一個小時，

沿路偏僻，不太可能攔到車，還會有墓仔埔。

我說天色還亮，是可以試試；

但最終太多的不確定性和時間的流失讓我們決定採取回頭路，

就算平平是三四個小時，至少回頭的那段

我們能確信自己將走到有火車能搭乘的地方。

回頭，說來簡單又可靠，

但當你身歷其境轉身看到那無止盡的稜線，

卻有種只能停止思考不然可能必須縱身一躍以求解脫的感覺。

這大概就是如說的小崩潰吧。

我說其實也還好，天還很亮，回去的腳程又會比來時快，

儘管我倆的腿腳都已顫抖多時。

下階是股四頭肌，上階是純粹的意志力

（著地的時候則是腳後跟與底板的痠爽）。

最厲害的是我們仍一路說話伴隨著我不曉哪時被開啟的Ｋ歌慾就這麼走回啞口。

在2.0和2.5Ｋ之間向下陡切、說是兩Ｋ到大里車站的小徑最終還是沒有採納，

此時我也終於同意以現在的大腿和體力很有可能和如一起雙雙滾落峽谷。

最後一Ｋ往天公廟與遊客中心的路也依舊是踩著石階下去，

原本猜想改走斜坡會讓腿腳輕鬆點，卻發現此舉完全無效只是多繞遠路。

海景在這段多所能見，只是若反向一路上階可能會令人鬱卒點；

期盼的販賣機並沒有任何如想投幣的飲料，

到最後就連遊客中心和Mr. Brown都已關門。

幸好還有阿伯的花生捲冰淇淋。

我們用完了最後的香菜；一口咬下著實嚇到了我的牙齒。

可刨碎的花生糖好甜好棒。

仰仗著最後的力氣抵達大里車站，

站長只有一人，如每每睡了又驚醒。

爬天橋改換月台簡直是折磨，幸好遲到的區間車有非常空曠的一整排座位；

如挑到最邊邊的靠版可靠，我設了手機鬧鈴，

喬好物品與身體姿勢，便一起失去意識。

final

到達基隆前就被隔壁抱小女孩的媽媽肩觸肩而弄醒。

列車情況似乎每況愈下，人滿吵雜又悶，根本不可能再讓任何人好好休息；

好幾次的廣播與停靠讓我們心生跳車換搭公車與捷運的念頭，

神奇的是決定了要跳車後列車就快速而順利地前進了。

在如的首選大戶屋坐定，我們除了巴望餐點送上已毫無任何再驅動自己的力量。

雖然沒有預期般立即滿血的效果，但熱食總算給了我們打點自己回家的氣力；

噢我還挺抖擻地逛了兩間屈臣氏挑折扣彩妝，並且自個兒搭公車回家，

然後梳洗、拉筋、寫網誌到凌晨四點半。

這其實也不是什麼特別體力好，

我只是有點擔心接著約了下午的室外場會不會死在那......